【转帖】寻找欢乐

潇湘子

阳台权做书房，摆着一台上网的电脑，旁边养了一些花草，写不出文章来的时候，便从花草里释放出无聊的同时，也寻求些欢乐来。前几天又买来十几条凤尾鱼儿养着，三天了未投食物，只能喝点儿水，饿了则啃点水草的叶子。那么一点鱼，更小的一点嘴，水草的叶片哪能啃得动？看见鱼儿在缸里有气无力，恹恹怏怏，很是可怜，于是想到该去买鱼食。

下得楼，拐出大门，东瞅西瞧，看有否卖观赏鱼的摊床。有鱼儿卖，则有鱼食卖，这是附带的买卖。倒是不少卖水果的，卖花儿草儿的，卖炒苞米花的，还有卖各种时令蔬菜的，将所售之物或搁在一个木的板架上，或干脆摆在地上。雇客不多，来往的人们大多行色匆匆，无暇顾及。摊主们仍旧神态泰然而从容，很有韵味地吆喝着，他（她）们整日身处满是灰尘的街道上，挣得一点辛苦钱，为了儿女的上学，为了家里的病人，为了自己的养老，或者纯粹为了一种因劳动而收获的欢乐。他们实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，但却是一种能动主动自觉的行为，没有人强迫他们应该这样或那样生活，他们在劳作的疲惫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欢乐。我的鱼儿则惨了，被圈在一个玻璃幕墙里，靠有限的甚至是肮脏缺氧的水维持残喘着的生命，它们的命运取决于主人施舍的程度，眼巴巴地等着我买晚餐给它们开饭呢。

终于见到一家还开着门的花鸟鱼商店，门面很漂亮，充满生气，看来较街上的摊贩们生活又上了一个层次。店主是一位年正芳华的少妇，满面春风，漾溢着对生活的欢乐和自信，她服务热情而周到，我只花钱一元五角钱，便买得活鲜和干的鱼食若干。干的大概是小虫之类的尸体罢，包在一个小小的塑料口袋里，使人能想起海边那些充沛了食欲的海产干货来；活鲜的则是一摊小小的线条的虫，有些暗红的颜色，互相缠绕在一起，看不见长短，只是在水里蠢蠢摇摆和蠕动着，证明了它们生命的存在。

我的鱼儿终于有食可吃了。用一根牙签挑起少许的线虫，放入水中，饿极了的鱼儿们便一涌而上，争而食之。它们摇着头，摆着尾，直扑飘飘荡荡降落着的小虫儿们，就象一群人突然撞见天上掉下了的馅饼一般，呈现出无比的热烈和兴奋。吃饱了食的鱼儿，快乐地在鱼缸中活着，带了五彩的颜色，悠然地游或是恬然地息。阳台玻璃的阻隔外是明晃晃的太阳，执着也象是懒洋洋地照着，似乎对鱼儿的欢乐漠然视之；……

和这些鱼儿摆在一起的花草却重新引发我的感想来。它们无风吹雨淋之虞，无水肥缺乏之忧，活得确实也自自在在。八宝树叶片雍容华贵，厚肥得象是含了十成的水份；富贵竹苗条高挑，茂盛叶片两侧镶着金色的边缘；台湾竹叶和杆皆通身的绿，杆上和叶头的绿是沉着的，而叶尖上便呈出浅嫩的颜色了；石榴披戴了嫩绿的袍冠，上面夹杂点缀了鲜艳夺目红的花朵；杜鹃的枝全埋在密匝匝且要冒出油来的叶丛里了，……但它们却也落寞，一种深闺幽妇式的无奈，含了不能融入万紫千红大自然中的惆怅，甚至于羡慕嫉妒蛮荒中一岁一枯荣的野草。它们只是温室中的宠儿，释怀一点主人无聊，这欢乐便显得苍白而肤浅。主人抑或有点所谓的花鸟虫鱼之乐，散发出一种闲逸的情趣，弄得走火入魔，还不落得个玩物丧志？看来心态不同，志趣迥异，对欢乐的感觉也是不同的。无谓地猜度别的事物，以达聊以自慰之目的，又是无聊者的多余。


我所见所遇多是极普通平凡的事物，它们按照本来的面目示人，在极一般的状态里欢乐或有些欢乐的生存着。如我辈的网上写手们，描写和倾诉对象也多是些平凡而普通的。他们不过是在述说我们自己和我们身边的人和事罢了，就象是天要下雨，水往下流，花开花落一样自然而然。鱼有鱼的活法，花有花的开法，写手们有他自己的写法，其动机不管是为了卖钱，还是为了证明他的文彩，情感上不管是兴奋还是哀戚，水平不管是高深还是平俗，……大千世界，一切的生灵都有自己对生活的体验，都有对欢乐的理解和感悟。

若是纯粹无聊，麻木了欢乐和愁苦，干着不能，闲着不忍，活着没认清大的意义，死去也懒得下那决心，剩下的只是不死不活，混混沌沌，它看不见摸不着，又能分明千钧一般地感觉到它的存在，没见过地狱却感到鬼魅的滋扰，没有死去又知道死亡的恐惧，四面是碰壁，顶上是昏暗，窝囊了生命中所有的精气神，这感觉便成了欢乐的死敌。这便是思维和感官的癌症，除寻找欢乐作为医疗的手段不可。这时你便想想街头上摊主们劳动之乐，想想花鸟鱼店中那美丽的店主之乐，想想网上写手们酣畅的文字之乐。因为自我感觉出来的无聊，还不是无可救药，还决不是对生活的绝望。便还是不甘沉沦，是想寻出活着的意义来，想从一种困惑窘境的羁绊中解脱超脱出来，决不愿过着我阳台上花草和鱼儿一类“幸福”生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