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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的眼睛
来源： 作者： 发布时间：2007-08-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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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家的时候，饭已经摆在桌子上了，正热气腾腾地喘息着。
跟爸爸面对面坐着，静静地吃完。
爸爸说，出去转转吧。
楼群身上招摇着七彩的巨副标语，仿佛饱涨的风帆，要在夜海里踌躇满志地远航。
我挽着爸爸的胳膊，转进一条幽静的小路。两旁高大的水杉浸在清冷的月色里，正悉悉索索地低声交谈。鞋子轻叩地面的声响，在身后悠悠地回荡。
小路的尽头，便是我们要买的房子了。
立定。
我抬起头。
高处的窗户里，透出橙色的光亮，仿佛柔美的黄昏的太阳。
一直到脖筋发酸，我微微偏过头去。爸爸依然仰着脸，出神地望着三楼的居室。
爸爸的眼睛里闪着更柔和的光。
许久许久，爸爸才牵着我的手，慢慢地离开。
我量过了。从南往北，7 步；从东到西，要走14步呢。爸爸快乐地告诉我。
爸爸来过很多次了是么？我突然有些感动。
不知不觉就会转到这里来了。爸爸的声音里依然透着愉悦。
很快，这房子就是我们自己的了！爸爸突然加重了语气。
心里的热流满溢出来。暖暖地流过胸腔的每一个角落。
我把头轻轻地靠在爸爸瘦弱的肩上。
爸爸的眼睛。爸爸眼睛里满满的目光。
想起，自己也曾有过的，有过那样的，欣喜而满足的目光。
什么时候呢？
读初小时，暗地里疯狂地爱上了橱窗里一条好看的花裙子。那么那么疯狂，没日没夜地想象着，如果套在自己身上，一定就会变成那个穿水晶鞋的灰姑娘了吧？
兜兜里没有零花钱，更不敢开口跟辛劳的父母讨。
于是每天放学，都会绕一个很大圈，只为去跟心爱的裙子偷偷见一面。
时间久了，橱窗里那条静静的美丽的裙子就成了自己的小情人。
每天的相会，是心里最轻盈最快乐的时刻。
橱窗的玻璃上，映着一张圆的脸，一只被玻璃压平的鼻头，和，一双向往的满足的眼睛。
跟爸爸今夜的目光，如出一辙。
而，而我已经有多久，有多久没有了那样的眼睛了呢？
不再相信太阳公公月亮婆婆，不再相信白雪公主白马王子，不再妄想做文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。
甚至，背井离乡时，发誓要衣锦还乡的梦，都被现实的车轮碾得粉碎。
走的时候，曾豪情万丈；而归来，却总是空空的行囊。
那一份惶然与汗颜。
渐渐地麻木。
渐渐地沉默。
渐渐地屈服。
原本，自己就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呵。
爸爸之于我，熬过多得多的苦难的太阳，承受过多得多的支离破碎，无望过多得多的漫长黑夜。
爸爸却依然保持着最最初的坚持，不曾妥协。
毕业后，展转搬了很多次家，租了很多次房子。泪水里欢笑里，常常自嘲是当代的游击队员。
爸爸决定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上海买一间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房子，只为让他心爱的女儿结束漂泊。
我无动于衷。
爸爸拿出他所有的积蓄，家乡人称之为“棺材本”的积蓄。
却仅够首期。
我回家去借！爸爸坚决地说。
我说，我贷款。
然后，便等着小路尽头的房子，换成我的名字。
贷款每月要还600 元。十年。
爸爸说，十年很快的。我的女儿以后再不要租房子，再不会被别人赶走了。
我笑。
爸爸欣慰的眼睛，爸爸满足的神情。
我觉得一切都不是负担。
然后才明白，梦想，原来是在高处。
她的脚下，原来有好多好都台阶。
我们，必得拾级而上。
而我，曾是个不乐观的人。
记得，有人跟我说，有梦就有明天。
我反问，那么，如果，明天没有梦了呢？
曾悲哀却固执地相信，终有一日，我们会完全失梦。
失梦的年华里，我们将风尘满面。
爸爸却给了我一个明晰的答案：生命不息，梦想常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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